馬曉河指出,就2015年中國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而言,20%低收入組人均收入5221元,而20%高收入人均收入為54544元,高是低的10.45倍。
而且,縱向來看,城市、農村內部的收入差距也在擴大。2000—2014年,中國城市20%的高收入和城市20%的低收入之間的收入差距,由3.6倍擴大到5.5倍,十幾年間擴大了1.9倍;同期農民內部20%的高收入人群和20%的低收入人群間的收入差也從6.47倍擴大到8.65倍,十幾年間擴大了2.18倍。
這就形成了結構性矛盾,一是中低收入人群沒有能力消費,二是中高收入人群不愿消費,因為國內缺乏優質產品。
馬曉河指出,背后的原因實際是因國民收入制度不合理導致。一方面導致公共投資主體、生產投資主體拿錢太多增長太快,擠壓了消費空間;另一方面消費主體之間又出現了有錢的人不消費,沒錢的人想消費。
一個現象就是,“目前20%的低收入每月只有430多塊錢,想消費卻消費不了。還有20%的中低收入平均每月不到一千塊錢。這兩個群體加一塊是5.5億人,這5.5億人需要傳統消費的,而不是新興消費。”馬曉河說。
以下為發言實錄:
我對當前經濟判斷是經濟增長好轉信號不明顯。經濟增長連續23個季度從高位下行,目前經濟增長好轉信號不明顯,多數指標表現偏弱,通縮風險壓力緩解跡象不明確,經濟運行的合理區間是在下行通道。
(體現在)幾個指標,第一,GDP從2010年第一季度到現在是下行的。第二,工業增長。第三,PMI是當前經濟回升的一個跡象,2009年9月份以來中國的PMI上了好幾次都下來了,只有一個月的上行來證明要上,論據不足。再看價格,工業品購進和出廠價格,收窄幅度變小,但是是在很大的區間向上回升的,在深水期潛伏著。貨幣供給有所改善,貨幣發行量M2和貸款有所增加,但是貨幣沒有到實體經濟。因此,當前經濟增長沒有明確的好轉信號。
為什么經濟增長下降呢?當前中國經濟增長下行是一個錯綜復雜的綜合體,既有周期性,又有結構性,也有體制性,周期、結構、體制攪在一塊導致中國經濟增長下降。
從周期上看,中國已經是中上等收入國家,中上等收入向高收入國家轉變的時候沒有一個國家不下滑,為什么?總量變大,結構成熟。我算過一個賬,去年我們增加的GDP是4.03萬億,現在每增長一個百分點相當于2000年的六點幾,我們現在6.9,相當于過去2000年的44%。第二,結構成熟了。辦一個水泥廠跟辦一個發動機廠哪個容易哪個難?辦一個鋼鐵廠跟一個大型集成電路廠哪個難哪個容易?
從需求看,中國的需求結構出現了問題。第一,我們的收入分配體制不合理,一方面存在著公共投資主體、生產投資主體拿錢太多,增長太快,公共投資用于生產投資的資源太多,擠壓了消費空間,增長太慢不利于消費。另一方面消費主體之間出現了有錢的人不消費,沒錢的人想消費。目前20%的低收入每月只有430多塊錢,想消費卻消費不了。還有20%的中低收入平均每月不到一千塊錢。這兩個群體加一塊是5.5億人,這5.5億人需要傳統消費的,而不是新興消費。誰給他錢消費?這是很多人忽視的問題。
現在有人說中國的消費是上升的,從2006年以來投資消費在下行,消費業在跟著下行,投資下得快,消費下得慢。另外一個群體是40%的中高收入群體,但是他們不想消費。因為供給結構有問題,沒有優質產品、安全食品,只好到國外消費,國外消費也不能把財富消費完,就存起來。供給結構限制了中高端的消費結構轉換。
第二,社會保障體制由于水平低,不完善,廣覆蓋,造成了很多人不敢消費。老百姓確實有點錢,他們想消費,但在屁股后面的保障制度不足以保障其消費。比如中低收入階層,人的一生要干四件大事兒,第一買房子建房子,第二婚娶,第三孩子教育,第四養老看病。我們哪一項能保障中低收入階層大踏步消費,實現中國夢,實現不了。有好多人不愿意消費,不敢消費。
第三,經濟下降,去產能影響就業,還有互聯網+、智能化也影響就業,現在不要以為新興產業增長不對就業帶來影響,比如互聯網+,互聯網+在很大程度上是替代了傳統商貿流通業才獲得了發展,現在到微信上看,許多傳統商貿業沒有就業,倒閉了。連北京的大商場都關閉了,什么原因?現代新興消費行業對傳統行業的替代,替代不是增長,有一部分是增長,有一部分是替代。今年的居民收入有可能不會像以往那么高。所以,消費是缺乏一個持續增長的動力。
我們過去歷年來政府都在強調的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縮小,但是城市內部和農村內部的消費階層在分化,城市20%的高收入和城市20%的低收入之間的收入差距由過去2000年的3.6擴大到5.5倍,擴大了1.9倍;農民內部20%的高收入和20%的低收入人群的收入差也是在擴大。2015年,20%的高收入組和低收入組差距擴大到10.45倍。高收入人群邊際儲備高,我們有利于中高收入階層,結果是有利于儲蓄,不利于消費。
要比財富結構,不能比本身,消費和儲蓄要比,一個家庭財富總收入等于總消費+總儲蓄,一個國家也一樣,不能縱向比印度快,比美國快,得跟儲蓄比,儲蓄等于投資,投資等于產能。中國從消費市場看有嚴重的結構問題。
從供給看,中國的供給也出現了問題,供給結構上傳統增長動力在衰退,新興增長動力還在孕育,新舊動力不接續。為什么?在模仿式創新和高儲蓄的條件下我們從上到下的體制有利于我們把資本高度進入到中低端產業,造成中低端產業產能過剩。當國內需求不足,國外出口下降的時候出現了嚴重過剩。當前中國的市場出清不了,可以緩解庫存,但出清不了,我們產能在中低端是兩種力量造成的,第一種力量是市場,第二種力量是由各級地方政府在競爭條件下大辦園區,大辦中低端產業造成的過剩。所以,靠市場是比較難的。所以,我支持政府去產能。
另一方面,中高端,特別是高端產業,引領產業發展的高端產業進入不足,為什么?因為我們是模仿式,我們要搞自主創新,我們缺乏好多條件,引領高端產業,引領制造業發展進入不足。國有企業很強大,但是國有企業在引領產業轉型升級方面的力量不夠,進入不足。我們中國的裝備制造業里外商、港商占的投資比重比國有企業還高。
我連續追蹤了三年,2012年,2013年,2014年。高端產業,特別是這些產業還出現了向外轉移的現象,因為成本高,創新環境、環境污染導致好多向外轉移,這對我們是一個高端的下壓效應。從房地產看,一二線銷售向好是市場出清的結果,只要市場繼續出清,要想增加投資比較難。會增加一定投資,但是要想大幅度像過去那樣不可能,特別當前中國房地產出現一個結構性問題,一二線城市就業前景好,但是我們在一二線轉移人口落戶條件限制太多,恰恰中國的轉移人口里60%在大中城市就業,我們在這方面限制比較多,特大城市嚴格控制人,大城市要合理確定落戶條件,中小城市完全放開,放開他不去,不放開的他想去去不了。所以,改革要不加快推進房地產要想健康發展也難。
所以,我的結論是什么?中國的經濟問題是兩個層次的結構問題。第一個層次是總供給和總需求失衡,失衡的原因是供給過剩,供大于需求。第二個層次是供給結構和需求結構都有問題,問題在哪個方面呢?問題在第一,需求結構里高端產品,中高收入群體消費是沒有供給支撐,中低端產品沒有收入支撐。
從供給看,中低端產品資本過剩,在短期內難以出清,在長期又是新興產業供給不足。當前中國的經濟問題是兩個端的問題,需求端是兩端,供給端也是兩端,也有制度問題。
我的信心是中國經濟還有發展前途。第一,消費空間很大。一定要瞄準消費,中國的消費如果人均消費的水平增長高,像發達國家的一半,我們的消費市場是非常寬廣的,消費的前景就是傳統消費一定要瞄準中低收入階層,讓中低收入階層有能力消費。第二,瞄準中高收入階層,讓中高收入階層有新興消費,愿意消費中國的產品,中高端兩個。從供給看,我覺得供給里要淘汰過剩產能的同時一定要抓好新興產能。中國經濟增長有希望,但是目前看不出回升的跡象,有可能下半年出現弱企,如果不改革中國的經濟增長不會出現非常高的增長。
我的建議供給側和需求側要同時發力,李克強總理也講過要同時發力,供給改革目的是需求,需求要依賴供給,供給側改革要兩手抓。第一要改革,一定要抓改革,同時在產業上做好減法的同時一定要做加法,趕快培育新興產業,實現新舊動力的接續。需求側也是兩手抓,調整投資結構,投資結構為什么要調整呢?要把投資結構調整轉向民生有利于促進消費的方面。需求側和供給側有一個相同點,需求側里有個投資,消費側供給側也有投資,這兩個投資從表面看是一樣的,但是結構不一樣,我們要調整這些將來能增加潛在增長力的投資結構,我們過去的投資結構對現在的增長力比較有用,對未來沒用。所以,我的建議是這樣。另外,抓新興產業,中國互聯網+是一大行動,中國制造2025是非常好的,關鍵要落地,文件再好落不了地沒用,要落地。怎么落地?改革。
第三條建議就是解放思想。解放,解放,再解放,一定要解放。70年代末到80年代出現了世界上三各位人,撒切爾、里根、鄧小平。中國80年代,甚至到90年代改革好多都是供給側,但是我們總結一下80年代、90年代改革,鄧小平四個字“石頭”、“貓”、“魚”、“雞”,即摸著石頭過河、白貓黑貓、三個有利于、四項基本原則,圍繞兩個群體,解決了中國的繁榮富強。窮人中低收入群體有業就,有飯吃,農民把地包出來有飯吃,工人搞計件,精英階層有上升通道了,恢復高考,解決了背后幾億人的問題。所以,我們向偉人學習,解放思想,解放思想,再解放思想!謝謝。